车子在阴冷的空气里驶入绍兴，窗外的景致蒙着江南特有的氤氲水汽。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来了——因为老校长徐真华先生的盛情，我成了越秀的常客。每次车轮滚过这片土地，都像翻开一页泛黄又常新的书。
绍兴是部厚重的书，而越秀外国语学院，是书中一枚清雅的书签。
作为民办学府，它没有百年老校的森严气象，反倒像绍兴城里一条灵动的内河，在历史的厚重里开辟出自己的流向。记得叶兴国教授做校长的时候请我第一次来，我还带着对民办教育的几分揣度；而今再来，看见图书馆里埋头的身影，听见林荫道上琅琅的外语，那点偏见早已消散。特别是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，看着教学楼透出的温暖灯光，落在苦读学子肩头，你会恍然——教育的真谛，原不在庙堂之高，而在求索之诚。
每次来到绍兴，总会在经过鲁迅先生的塑像时若有所思。他眉宇间的峻切，与江南的温润形成奇妙的对话。在百草园的三味书屋遥想童年周树人，在咸亨酒店的茴香豆里品味中年鲁迅，而在越秀，我忽然懂了——先生毕生倡导的“立人”，不正是教育最本真的目的么？这些年在越秀参与学术活动，看着学生们从羞怯到自信，从迷茫到坚定，恰是对“立人”最生动的注脚。
而最暖心的，是这里的人情。
徐真华老校长亲自来车站接我，暖意扑面而来。随他去何局长家里吃饭，与雍校长、费书记相聚，大家喝茶品酒话家常，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学术往来。我们成了彼此职业生涯里的见证人——他们看着我辗转于学界和业界，我看着越秀一年年枝繁叶茂。这种陪伴，比任何头衔都来得珍贵。
此刻住在镜湖边上，在窗边喝着咖啡，望着镜湖发呆。想起昨天的相聚，想起今天要继续的学术交流，心里泛起温柔的涟漪。绍兴还是那个绍兴，越秀还是那个越秀，但每次来，都像奔赴一场老友的约会——熟悉中总有新意，离别时已有期待。
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缘分了吧——在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地方，与一群有情怀的人，做着有意义的事。来过，还会再来；告别，从未真正离开。就像绍兴这片土地，沉沉的，实实的，承载着过往，也孕育着新机。
2025年10月21日晨于越秀外国语学院镜湖校区
作者：杨枫（上海交通大学著名教授，越秀讲座学者）